【菊韵】记忆从一场雪开始

　　
　　 故乡，生命的源头，那里不仅尘封着记忆，而且留存着儿时成长的历程。我不是诗人，无法用华丽和含蓄的辞藻将童年传颂，我是农夫，只能用淳朴和简单的文字将童年描述------题记
　　
　　 当写下这个题目时，天气已经入冬了，天空中飘洒着雪花，在都市的喧嚣里闯荡累了的心，终有了梦回乡土，梦回童年的机会。曾经陶醉于乡间清澈空旷的原野，洗却铅尘还原一颗自然的心，现在不管城市如何喧嚣，却始终无法泯灭我心灵深处追寻拙朴而又恬静的童年。虽然现在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从岁月留存下来的风貌旧物里，感受秦时明月汉时关的雄壮和洒脱，但灵魂深处还是忘不了童年的记忆和辛酸。童年的我，不象现在的小孩，可以躺在温暖的房子里读书学习，闲时可游山玩水，心怀美好的向往。我从十四岁告別故乡，一直在城市的边缘被城市格式化着，对童年的点滴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对1986年春节陪父亲喝酒这件事却是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天。
　　 三十年前家里太穷，买一颗水果糖都舍不得吃，咬一半含在嘴里，另一半包起湖北哪家医院治疗癫痫病正规来留着下次吃。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我十四岁便弃学，跟随村上的大叔去了青海打工。那年腊月，回家过年时我特意给父亲买了两瓶青海产的昆仑大曲。其实父亲是不喝酒的，对于酒只喝娘酿的黄酒，黄酒虽然有些寡淡，但还是有酒的味道，有家的味道。即使如此，娘还是怕有病的父亲不胜酒力，父亲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每次只喝一小盅，就是图个心里高兴。但是父亲抽烟很厉害，他喜欢抽自己自留地里种出的旱烟。抽烟是父亲的终生爱好，也是造成父亲过早离开我们的主要原因。
　　 父亲常常盼我能过年回家，不光因为我是他的小儿子，这其中还有很多的不舍和放心不下，那年我才15岁啊，所以回家过年也是我每年迫切的愿望。 记得那年腊月二十四，我辞别了青海的工地，归心似箭，坐火车换汽车朝家的方向赶去。听说我要回来，父亲天天在屯字街上等我，盼我，当我坐的车停在屯字三中门口時，已经是腊月二十七的下午。我远远地看见站在路边的父亲，他头发白了，背也驼了，伸长了脖子在漫天风雪中瞪着浑浊的老眼东张西望，我都快走到他身边了，他还在焦急地四处寻找，我望着像枯老的树桩一样的父亲，鼻子一酸，轻轻地喊: “爹，我回來了。”
　　 父亲扭头一见我，显得特別地激动，用手摸摸我的头说:“长高了，走，咱回家，过年。” 一到家，娘早忙开了，我把一条青海湖烟和两瓶昆仑大曲郑重其事地塞到父亲皲裂粗糙的手中，父亲把酒和烟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然后走进窑洞，放进了柜里，并自言自语地说：“留着等来人了招呼。”出来时，手里拿着核桃和杏干干，还有一袋子干枣让我吃，吃着家里乡的特产，觉得家真好。因为当时我还是个小孩，也没问娘和父亲的身体如何。不大一会，娘做好了香气腾腾的臊子面，又烧了一壶黄酒。吃着久违的家乡臊子面，听着亲切的乡音，觉得世上很温馨的事也莫过于此。雪还在不停地下，漫不经心的样子，风虽然冷却不大，屋里的土炕暖暖的。我和父亲坐在炕上，唠着这一年我在外面的风风雨雨和家中的收成，炕桌上的四个咸菜，那是娘的手艺。家里的大黄狗象不认识我似的站在门口，盯着我摇着尾巴。
　　 看着离开两年的家，我对父亲说 :“七月就盼算着今年回家和您二老过年。” “嗯！”父亲应了一声，把一盅黄酒喝了下去，我也陪父亲喝了几杯。我们父子俩*一次喝酒，是刚离开家随大家伙去西宁的时候，在屯字街上的小饭馆里。那是一个中午，我们在等西峰到县上的车。人很多，大家都是*一次出远门，很兴奋，七嘴八舌地说话，和家里人道别。父亲在饭馆里默默地陪我吃着饭，他本来就话少，只是看着我吃的开心，到了很后才说: “碎娃，你也喝一杯酒吧，算是我给你壮行。”那是我*一次喝酒，那个辛辣呀，让我现在都辣在心里，永远记得离别的辛辣。那天没有阳光，只有雪花，以及不时从远处传来的小娃们放的鞭炮声。
　　 “你出去也有三年了吧？” 当我沉浸在回忆中时，听到父亲问道。
　　 “没有，还不到二年。 ”
　　 “你记着以后每年过年都要回来看我们。” “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一一回应着父亲。父亲又叮嘱我说，家里穷，你要想办法在外面领个媳妇。“我才多大啊，早呢，爹，等我长大了您找三达达给我说个媒。”我红着脸说。“无淪走到天涯海角，你都要记得我和你娘，别忘了贾家沟有你的家，是你的根啊！”父亲又说。从来不喝多的父亲那一次喝醉了，拉着我的手说，我们是受了苦难的人，家里虽然穷，但是有一种东西是万万不能丢的，那就是我百年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娘，她这一生很不容易。
　　 听完这些话，我一时语塞，喉咙猛地一硬，语无轮次地说：“记住了，爹，大过年的，说这干嘛。”这时，我听到身后有轻微的抽泣声，扭头一看，竟是靠在门槛边的娘。娘见我看着她，就干脆走过来，一边揩眼泪，一边拉着我的手说:“我看你爹活不了多久了，天天都念叨着你，念叨着要跟你喝酒，每天早晨一起来，就对着西北方向发呆，盼着你能写封信回来，生怕自己一觉睡了过去，再也见不到你……” 停了一下，母亲又说:“你爹还天天担心你出事，说你到的那地方是犯人呆的地方，莫说亲戚，连个朋友都没有，这世道又乱，万一别人欺负你连个帮手都没有，还不是眼睁睁地让人欺负？”
　　 父亲冲娘一瞪眼，硬硬地说:“你不是也一样？天天守着收音机，听天气预报，听说青海下雪了，你整晚都睡不着，还念念叨叨地让我找先生写信嘛？”
　　 听着二老的斗嘴，我泪眼婆娑的低着头，娘见我低头哭了，就对父亲说:“行了，他爹，别再说了，你们快吃饭吧。”娘回灶屋去了，我听见灶屋传来娘抽泣的哭声，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上已有了冰冷的一滴水，我已分不清那是不是眼泪。父母亲老了，尤其是父亲，真的老了，我都不忍心再望着父亲疲惫憔悴的脸，只是一仰头，喝下了一大碗黄酒。除了陪爹娘过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是我陪父亲过的很后一个年，当我再返回家时，父亲已经走了，时间永远定格在反过年的二月二，离我陪他喝酒还不到二个月啊！父亲走了，留下了可怜的娘和终身遗憾的我，这种遗憾随着远去的岁月常常在梦中出现。从踏上离家的路到*一次进城，那是一种喜悦并孤单着的感觉，是一种遗忘着并回忆着的感觉。
　　 如今，我无论身在何处，挥之不去的是那激荡在灵魂深处父亲的话，让我每时每刻都在用内心的清澈和真诚与灵魂对接，不管武汉小儿羊癫疯怎么治比较好现在和将来，我将永远都会记住陪父亲的那次喝酒！童年的记忆里很清晰的就是寂寞和伤心，是童年的那种寂寞才让我学会感恩。不管童年时代如何地不幸，也不管少年时代有多少伤心事，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温馨的回忆。童年的苦涩就像一朵晨曦的云，让我永生难忘，因为那些褪色的岁月永远都无法从记忆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