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怎么会是你

　　 1
　　 天空渐渐地暗下来，星星像微弱的灯盏在黑暗里闪烁，窗户里的灯光隐隐约约，泛着温暖的光晕，跟街上的路灯、远处的霓虹灯连成一片，白天的各种嘈杂像被夜晚一口吞下，突然变得喑哑，在一片寂静里，夜晚显得静谧而妩媚。
　　 王佳正穿梭在厨房里，在一片光晕里，苗条的身影像闪烁在远处的霓虹灯，摇曳多姿。尽管王佳已经四十好几的人了，可岁月就是偏心，到美丽女人面前就会慢下步子。这钱吧，花哪里哪里好，谁说了呢，钱花了就是自己的。王佳在这张脸上的投入是毫不含糊的。每晚，王佳一吃过晚饭，收拾完厨房，就开始收拾自己——敷一张面膜在脸上，让面膜锁住脸上的水分，她清楚，女人这个年龄，皮肤就缺这个。她在自己建立的秩序里一如既往、乐此不疲。
　　 可是，近来，在她看来很重要的功课都被她轻而易举地忽略了，原先建立并维持了好久的秩序就这样呼啦啦地倾倒了。
　　 王佳有更重要的事情，至少目前比这个重要。王佳甚至很喜欢天黑，活这么大，她没有什么时候比很近更喜欢天黑。她正想为黑夜写一首赞美诗，不过，她没写，这个年纪写这些多少有些矫情，酸！
　　 可是，以前王佳很怕天黑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塞满了寂寞，寂寞铺天盖地地袭来，爬到她的心里，千万蝼蚁似地撕扯着她。尤其是挂在墙上的那面钟，滴滴答答的，一声声带着穿透力，穿过她的胸腔，她心里有一种被洞穿的疼。寂寞真是一把刀，比岁月更锋利！
　　 “刘若君，你能不能陪我说会话？”寂寞折磨得她疼痛难忍时，她就对着手机对远在北京的丈夫刘若君一顿大叫。
　　 “好!老婆大人，遵命——”手机上传来刘若君的声音。
　　 接着就是鸡毛蒜皮的一些小事，比如今天吃什么了、干什么了。有时，王佳就把工作上的一些不愉快和生活上的一些不开心，像倒豆子似的，哗啦啦地一股脑儿地说给刘若君，这时，王佳的心里就会轻松了许多，仿佛那块寂寞的大石头被搬去了一般。可是，这样的时候毕竟是少数。比如，有时说的时间长了，刘若君就提醒她：“唉，差不多点吧？这个不掏钱啊？”她就会撅着嘴反驳一句：“讨厌！小——气！“然后就无奈而果断地挂断电话。更多的时候是，正说着话，就被刘若君的一句有电话来给搅乱。他忙！
　　 刘若君确实很忙，用刘若君的话说，就是企业不忙喝西北风啊！哪有你们机关单位那样清闲？王佳就会反驳：“这日子，你混混？半死不活的，喝茶，看报，无聊透顶！”没有激情的生活就是死水一潭，这样的工作是滋生寂寞的熔炉。
　　 “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这寂寞都是闲出来的。你不是会写东西吗？那写啊！”
　　 王佳也看书，也写作，这是她业余的一点爱好，如果没有这些爱好陪着她，她恐怕早被孤独吞噬了！可那些毕竟代替不了刘若君啊，有些时候，它们是活的，有些时候它们是死的，比如，在她想找人说话的时候，它们缄默不语；比如，在她需要那个的时候，它们能代替刘若君吗？
　　 她一想到这，就后悔当初不该为几个破钱，让刘若君回到企业总部北京，这远隔千里的距离是放大她寂寞的罪魁祸首。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可是，钱也不是*的。人就是这样，有了东，就想着西，鱼和熊掌兼得那是别人的事。以前女儿上高中时，她不觉得什么，可是，自从女儿考上大学，她就一下子感到，屋子空了许多，生活也空了许多。
　　 她常常告诫女儿说：“找对象千万不能找两地分居的。”
　　 女儿就会对着电话说：“那还是让我爸爸回来吧！”
　　 “我的小祖宗，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啊？”
　　 一天一天地，她就这样熬着。夜越来越黑，客厅里的水晶灯被这夜衬得白花花的，一串串水晶垂下来，流光溢彩，把客厅照得亮堂堂。搁在以往，王佳很讨厌这白花花的光，她总觉得它们在睁大了眼睛嘲笑她。它们嘲笑她什么呢？寂寞？孤独？她也说不清，反正心里觉得它们是一根根刺，刺在她的心窝上，很难受。可是，王佳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她觉得它们是一些温暖的召唤。
　　
　　 2
　　 其实，点亮王佳心情的不是这些光源，是另外的一些光源。确切地说，是一只系着红围巾、睁着圆眼睛、张着黄嘴巴、挺着白肚皮的企鹅。
　　 在王佳还没有把手上的水擦干时，它就迫不及待地发出滴滴的鸣叫，这声音，王佳觉得像百灵鸟的歌声一样动听，像小溪的潺潺声一样悦耳。它跳跃在手机屏幕上，漾在一片光里，脑袋一扬一扬的，一副调皮可爱的样子。
　　 王佳急忙奔过去，手上的水还没有干就一把抓起手机，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在吗，一帘幽梦？”从企鹅的嘴里吐出一串珍珠一样的文字，在王佳的心里，那些黑色的方块字就是珍珠，能让她的精神领域繁华一片，至少能让这漫漫长夜妩媚生辉。
　　 “有点明知故问了！”王佳接着就发来一个调皮的图像。
　　 “那你现在就是望眼欲穿地等我了？”
　　 “去！”
　　 “我可真是要插上翅膀飞过去了！哈哈！”
　　 接下来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话题，当然谈得更多的是文学，他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只是因为生活，梦想被迫中止，但王佳感觉他是有一定的文学功底的。
　　 “一帘幽梦”是王佳的网名，王佳觉得没有刘若君的夜晚，用这四个字概括很恰当。其实，以前王佳是从来不上qq的，她觉得网上那东西太虚幻太缥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云里雾里的，而她自己又偏偏是那种认准了就一根肠子的人，万一真动了情，自己陷进去无法自拔，事与愿违，她不想那样。再说了，她跟刘若君除了距离远这个缺陷，若要再找出来称得上缺陷的东西，还真很难。可是，就这一条缺陷，在某些时候会把她打得落花流水。
　　 如果女人长期得不到滋润，迟早也要枯萎！王佳觉得自己就接近枯萎了。她不想枯萎，有哪个女人愿意枯萎？
　　 夜晚，尤其是冬天的夜晚。天短夜长，刚刚六点多点，黑就迫不及待爬上了她家的玻璃，外面漆黑漆黑，墨汁一样，屋里空空落落的，只有灯的气息，空的气息。看书？看电视？写东西？可是，很多时候，王佳觉得这夜晚如果缺少了声音很可怕，没未发作可以停止吃药吗有了沟通更可怕。
　　 王佳就注册了这个网名，不久就有好多人加她，只要加她，她一般都不会拒绝的，反正有一张网隔着，彼此又不照面，无非就是打发一下时间而已，至于对方，如果自己觉得对方确实是传说中的那种不怀好意之徒，自己不理他不就得了。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和目的，王佳在网上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黑龙江哪个医院看癫痫比较专业 可是，聊着聊着她就上瘾了，到后来有点不能自拔了。原因就起于那只“企鹅”，它每天晚上七点准时亮起、滴滴的叫声在王佳听来就是温暖的召唤，或者那叫声分明就是一种磁场，深深地吸引着王佳，更或者是一种力量，牵引着她的心靠近。尤其是近来，她仿佛每天就为这“7”活着，她突然很喜欢7这个数字，它是一个有温度的数字！
　　 哎——女人那！其实，有时很傻！
　　 那只企鹅不同于别的企鹅，它的网名是很好的，至少在王佳心里。“晴空依旧”这四个字被王佳想象咀嚼过无数次了，撑起这四个字的骨架和肌肉该是怎样的的模样？好几次王佳想问，可是，话到嘴边就咽下去了。这不是她的性格，这重要吗？能谈得来才是很重要的。
　　 王佳只知道这个人是一个大自己两岁的男人，网名叫“晴空依旧”，在北京一家公司工作，除此以外，就一无所知。
　　 王佳很欣赏他的就是幽默风趣、反应机敏了，他说话分寸感拿捏得很好，看似轻描淡写，却往往恰到好处。让王佳迷恋的是，自己情绪低落的时候，他仿佛长着一双千里眼，能跨越距离、抵达自己的心，接着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如刮来一股春风，顿时罩在自己心里的那层乌云就烟一样散去。
　　
　　 3
　　 今晚，王佳匆匆吃过晚饭，就靠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了一本《小说选刊》翻了起来，手机就放在她的身旁，她看一会书，又看一眼手机，手机黑屏，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十分了。
　　 “怎么回事呢？”她自言自语地说，接着就一把抓起手机，迅速地敲下了这样的字：你怎么了？说话！
　　 蓝色的屏幕里只泊着她的那几个字，除此以外，一片荒凉，她突然觉得那些荧光变得格外的冷，这股冷瞬时就把她的心吊在半空中。
　　 她又拿起书强制性地想把心往故事里牵引，可是，她知道这是徒劳的。她不免嘲笑起自己：我干嘛要这样？他也就是一位普通的网友？至于吗？可是，他在她心里是一位普通的网友吗？她还真从来没有界定过他们的关系。
　　 “真该死！自己不是有刘若君吗？这算不算精神出轨？”一想到“出轨”这两个字，她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不自在。
　　 她索性把杂志合上，拿起电话，拨了刘若君的号码，王佳也不知道此时为什么要给刘若君打电话，接着她就听到了：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突然，手机传来了熟悉的滴滴声，接着她就看到了这样的字：对不起！刚才开会，刚开机！
　　 “没什么？男人嘛！不容易，养家！”她本来有一肚子牢骚，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沧桑的男人，她只能安慰。他沧桑吗？她一直就觉得他坐在自己的对面，她能看到他，包括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包括他穿什么衣服。这搞文字的女人啊，很多时候是用想象在说话。
　　 “女人嘛！不容易，养孩子。”紧跟着的是一个调皮的图像。
　　 “哈哈——”她这次是真笑了，甚至抑制不住笑出了声，笑声就在她眼前的空气里飞扬。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突然手机响起了，是刘若君来电话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说他公司很近忙，顾不得回家，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一类的形式性的问候，她一直觉得刘若君的电话是一种责任，或者叫程序，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迫切地希望它能每天响起。
　　 “不说了，我有一个方案还没完成，我得赶紧工作了。”刘若君今天好像很急的样子。
　　 王佳无奈地摇了摇头。
　　 “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下周一要去凤城出差！”晴空依旧的名字下，拉出来这样一串字，像一束燃烧着的火把。
　　 凤城是王佳居住的城市。“这和我有关吗？”王佳冥冥中一阵激动，可是却鬼使神差地打下了这样的字。
　　 “难道你就不想见我一面吗？”几秒钟的沉默后，“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有人说，作家是靠想象力生存的！王佳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她在心中想象描绘了无数遍他们见面的场面：一个考究的咖啡厅，萨克斯悠扬的声音环绕着，在临街的落地窗户下，他就坐在她的对面，中间飘着浓浓的咖啡香味，他深情地看着她，每次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就无名地激动，也很期待。可是，当晴空依旧提出要见面时，她却变得犹犹豫豫、六神无主。
　　 她没有勇气跨出这一步，她不能预测见面后会发生什么，也不敢肯定见面后不会发生什么。她觉得她爱上了他，她想他也是，肯定是！尽管他们谈话从来没有触及这个字，可是，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说透的。她和他，目前就隔着一个屏幕的距离。
　　 “你别吓我了！我胆小。”她匆匆地打下了一行字，又补充了一句“我睡了！晚安！”
　　 她躺下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
　　
　　 4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还像以前一样聊天，七点，很准时。仿佛他们彼此都忘记了他到凤城出差的事，他没提及，她也没问，仿佛那是一颗地雷，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它。
　　 可是，说过的话像泼出去的水，能收起吗？再说了，即使被时间烘干，水毕竟会留下痕迹。留在王佳心中的痕迹像一根绳子一样，紧紧地缠绕着她，他不知道晴空依旧是不是跟她一样。
　　 事实证明，他没有比她消停一会，他很先憋不住了的时候，是在周日晚上。
　　 “我周一下午从网上在长风街的上岛咖啡定好了座位，下午4点。”那行字闪着光亮，她好像就看到了他打这行字是癫痫病的急救憋着劲，鼓足了勇气的样子。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呵呵，憋不住了！”但是，她没有把这几个字传递武汉看羊癫疯哪家好给他，给他的是另外几个字：“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答应你见面了吗？”
　　 “反正我是准时恭候，我又不会一口把你吞了，你怕啥？”
　　 “我怕你？”她常常用这种办法来打击他的自以为是。可是她说完这句话时却真的有点害怕了。跟网友见面，不是疯了才怪！那是不懂世事的小姑娘才有的行为。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记住啊，四点，七号雅座！不见不散！”
　　 她还要再说什么，那只企鹅已经暗淡无光，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动物标本了。王佳环顾了一下四周，水晶灯发着白光，照得客厅里亮堂堂的，她又不由向着窗户望了望，外面黑乎乎的，有风吹着玻璃，发出呼呼的响声。“啪”的一声，窗户突然被吹开，一股冷风直向着她迎面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忙站起来去关玻璃。
　　 经冷风一吹，王佳清醒了许多，立刻有了注意：“见！”
　　 总不能让他大老远白跑一趟啊？当然，王佳清楚这只是一个借口。在王佳的潜意识里，她很希望跟这个叫晴空依旧的人见一面，而且在某些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渴望他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