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冰糖葫芦

40年前的除夕，我那年轻、美丽、善良的妈妈，顶着寒风，踏着厚厚的积雪，头扎红色的头巾，身穿红色的棉袄，通红的手拿着两串通红的冰糖葫芦匆匆回家，我们兄弟三人欢呼雀跃：“过年喽，吃冰糖葫芦喽！”妈妈细声地说：“吃吧，可好了，又酸又甜！”年轻的父亲轻声报怨道：“三个儿子，两串葫芦怎么分？”妈妈讪讪地说：“没钱了，只够两串。爹爹、奶奶每人一颗，我们夫妻俩每人一颗，老大老二每人三颗，老三一人一串，十颗。要讨巧，数很小。虽然我们家条件艰苦，但将来我们全家必定能像冰糖葫芦一样甜甜蜜蜜、红红火火！”这是我*一次吃冰糖葫芦。那种甜，那种酸，直浸润到我心底很柔软、很温暖的地方……
　　 日子一晃过去了40年，到了2015年的除夕下午，我也到了中年。40年来，我从未吃过一次冰糖葫芦，可能是从小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也可能是男人在大庭广众前吃零食不雅的观念作祟，而我那美貌若仙的母亲的生命之花却凋谢了……
　　 按家乡的习俗，除夕下午，全家人要到母亲的墓前进行祭祀。就在全家人准备出门时，一位同在一个小区的40岁左右的妇女带着10岁左右的男孩来到我家。小孩头戴红色的绒帽，有两个红色的小球随风晃荡，像两个糖葫芦，全身红衣、红裤、红鞋，手里拿半串红色的冰糖葫芦，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在白雪的映衬下，小孩全身散发出温暖的年味。这位妇女说话的神情，和我武汉治疗癫痫医院在哪母亲当年说一模一样，她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大哥请你帮个忙，把我的公公带到澡堂洗个澡，公公偏瘫，我丈夫在云南当边防警察。你是他的战友，只能冒昧地请您了！”我说：“您回家准备好换身衣服，我祭扫完我母亲后带老人洗澡，让老人干干净净地过年。”“小红帽”很懂事地取一颗糖葫芦塞到我嘴里，轻声地说：“叔叔，吃糖葫芦，过年了，又酸又甜。”我吃了一颗，40年前糖葫芦的味蕾，如同波涛般从心里涌起，我在心里叹息：“40年的日子，好酸好甜啊！”
　　 接着，小孩说了一句令我全身颤抖的话：“我把我这半串糖葫芦带给奶奶吃，奶奶肯定喜欢吃……”
　　 我在母亲的墓前恭敬地放上“小红帽”给我的三颗糖葫芦，心中默默念道：“妈，这是你不认识的孙子敬您的。您*一次给我吃的是三颗，你在天堂我*一次给您也是三颗。愿您把辛酸留给我们，把甜蜜带到天堂……”
　　 我和儿子陪完“小红帽”祖孙俩洗完澡回小区已是傍晚时分，县城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新年的祝福，我儿子推着老人，我搀着“小红帽”，经过小区门前时，看到我曾无数次看到一位卖糖葫芦的老人，岁数和我母亲差不多，相貌慈祥。一串串糖葫芦排排地放在玻璃做成的箱子里，我那在妇产科工作的儿媳惊叹道：“多好看啊，多像个育婴箱！”我不可遏制地买了十串，老人恭敬地把冰糖葫芦给我，满脸慈祥地说：“过年了，孩子，吃一串吧，愿你全家红红火火、甜甜蜜蜜！”这和我母亲当年的神态一样。
　　 看到老人在除夕时卖糖葫芦的辛劳，想到了在天国的母亲，我心突然紧收。我希望大家多买一点，让老人早点回家。这关系人间冷暖的糖葫芦，一元一串是多么便宜，我却四十年来从未买过一串，我是自私？还是无情？
　　 我郑重地对儿子儿媳说：“以后每个星期，我们全家必须每人买一次糖葫芦，不要问理由。”
　　 也许轮椅上的老人看到了我的心思，幽幽地说：“孩子，你和我儿子是同行，人生就像糖葫芦，一切幸与不幸、痛苦和幸福都要用善来串，甜和酸是并在一起的，我儿子现在在云南深山中执勤，于*是甜，于家庭是酸。看看这位卖糖葫芦的老姐姐，我想你母亲应该和她一样善良勤劳，一辈子把辛酸给自己，把甜蜜给你们，下次代我向老姐姐问好……”
　　 这时，老人看到有一点碎糖片在我的腮边，她用嗔怨的口吻责怪我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吃东西还这么急。”说完用手轻轻地把糖衣抹去，那神态和动作，和我母亲帮我小时擦嘴是一样的轻柔，手指是一样的粗糙，轻轻一抹就深划到我心里，我心里忍不住地喊了一句“娘！”声音到喉咙又咽下去了，两位老人愣了一下，我连忙说：“天太凉了，您早点回家！”我感到我的嗓子里一阵阵的咸。
　　 夕阳下，暮色的阳光温暖地照在路面的积雪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圣洁、那么的纯美，那是梧桐树吗？不！是菩提树。那一颗颗糖葫芦，就是一粒粒菩提。
　　 这时，儿子问儿媳：“亲爱的，爱情是什么？”儿媳笑答：“是一串糖葫芦。用甜蜜的糖裹住爱的一切辛酸，才有这万种风情的糖葫芦。”
　　 儿媳又问我：“人生是什么？”
　　 我说道：“人生就像糖葫芦，串起了昨天的青涩待蓄、今天的辛酸甜蜜、明天的火红生活！”
　　 ……
　　 我感恩“小红帽”和老人，他们让我重新回味糖葫芦的味道，酸并甜着。
　　 我感恩这冰糖葫芦，它让我知道我该做有情有义的“儿子”，而不是无情无武汉儿童医院癫痫治疗义的“恶子”。
　　 此刻，天上，只留下糖葫芦般羞红满天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