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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乡】 岁月的回音(散文)

来源: 情感文章网 时间:2019-12-09 17:13:13

(一)

岁月在时光的长河中浅浅而行,单调而平凡的日子里,总有一些暖,存留在记忆的深处。穿过记忆的河流,遗留在岁月中的回音,带着丝丝的暖,浮现在脑海里,于岁月中,沉香。

童年,美好的记忆,都留在了那片山野。奶奶的家,就在山里。

泥土,会呼吸。奶奶这样对我说。奶奶是山里人,与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着,裂开嘴,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浅了。奶奶总是忙碌的。在院子里,在田地间,在厨房里。山野,那片记忆里的山野,因为她显得温暖而恬静。

风,吹来泥土的香气。泥土是会呼吸的,在每一份静谧的时光里,泥土便会悄悄地将自己的血脉扩张、延伸,将每一寸肌肤扩张、延伸。然后,浅浅地、安静地呼吸。这时候,地里的庄稼便会发出了“呲呲”地拔节的声音。这一刻,万物寂静,清风潜入草丛。花,开了,孕育着新的果实。

记忆中的山岗,有着牛羊的哞咩,它们悠闲地啃着青草,时不时地眺望一下远方。放牛的叔叔,正躺在一块大岩石上,微微地小憩。太阳在他的头顶悄悄地打量着,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叔叔时不时睁开眼睛,看一眼牛羊,怕牛羊趁着他不注意的档口偷吃庄稼。见牛羊没偷嘴,他就将那顶早已经破旧了的草帽,往额头移了移,然后,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山野的这份宁静。

田坎边,道路的两旁,有一排排桐树,还有松树,它们伸展着枝叶,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窃窃私语,又似情人间的低低地呢喃。

山头的云朵,堆砌了一层又一层。它们变幻着各种姿势,俏皮地打量着田地间的人们。

白天,奶奶总是在田间地头忙碌着,而我就是奶奶的小尾巴。奶奶总会叮嘱,不可以到田里来。然而,调皮,是孩子的天性,老人家越是不让进田里,心里越是想去。所以,每次,趁着奶奶不注意,就悄悄地溜进了地里。那时候,总是毛手毛脚。一不小心,就踩坏了地里的庄稼,每当这个时候,总免不了被奶奶呵斥,奶奶嘴里说,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可每次,奶奶回家就忘记了。其实,长大了,才知道,不是忘记了,而是奶奶的一份疼爱。奶奶,一直就是慈祥的化身,她从来舍不得打我一次,而每次,要是有啥好吃的,*一个想到的就是留给我。

劳累了一天以后,奶奶还得给一家人做饭。厨房里烧的都是山上砍来的树木,还有捡来的松末儿。奶奶做饭,叔叔加火,而我就在一旁看着。叔叔将干的松末儿塞进黑乎乎的灶膛里,然后,架上几块木块,然后,就拿着竹子做的吹火筒,在那里鼓着腮帮子,使劲儿地吹,直到灶膛里的火,呼啦呼啦地燃起来。

加火也是有学问的。叔叔说,“人要忠心,火要空心。加火的时候,木块得架空,不能一溜儿堆着,那样火是不会燃的。叔叔将几根干柴塞进灶孔,又告诫我,“做人就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我们说话的时候,厨房里,已经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儿。那时候,没有啥佐料,但是,吃起来,总是格外的美味儿。经年以后,这些温馨的画面,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在脑海里,那锅铲翻炒的声音,那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还有奶奶的笑声,总会从心底里泛起,带着一丝温暖与甜蜜。

吃完饭,一家人,就搬着椅子、板凳,在院子里乘凉。院子,是土院子,不大,且凹凸不平,椅子、板凳放上去,时常摇摇晃晃的,像喝醉酒一般。夏夜,月亮披着一层轻柔的白纱,在云朵间悄然地移动着。月华如练,晚风习习,山里,早已经褪去了白天的燥热。那时候,山里还没有通电灯,一盏盏煤油灯,就是记忆里温馨的暖。年幼的我,总是喜欢缠着叔叔,爷爷,听他们讲故事。小时候的故事,犹如那夏夜的星空,璀璨、梦幻而迷人,裹着童话的色彩,镌刻在童年的记忆中。

有风。山野的风,是温柔的,它悄然地跃上枝头,偷偷地掀起枝叶,瞅准空儿,掠过田野,闻着泥土的清香,一溜儿掀起了奶奶额前那缕白发。然后,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偷偷地溜进那幢老房子里,狡黠地逗弄着煤油灯,风起,煤油灯欢快地跳起了舞蹈,勾起了一段岁月中,很温馨的回忆。

笑声,穿梭在小小的院子里。这时候,奶奶总是守着那盏煤油灯,或者给叔叔们缝补衣物,或者给我做千层底布鞋。那时候的我,好幸福,犹如童话里的公主一般,生活虽然清苦,但被呵护着,可以撒娇,可以有甜甜的梦。

奶奶眼睛不好,每次穿针总是叫我。这时候,我总会自豪地接过那小小的绣花针,借着煤油灯的光亮,轻松地给奶奶把针穿上,然后,乐滋滋地等着奶奶的夸奖。

夜,静了,微凉。田地里,蛐蛐开始了一场盛大的歌舞会。它们,欢快地唱着、跳着,歌声落在我甜甜的梦里。梦里,一盏煤油灯,亮着,开出一朵朵美丽的灯花,奶奶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正在缝补着衣服。

(二)

山里,缺水。

天晴的日子里,天没亮,叔叔们就得去一个叫做石洞的地方挑水。有月亮的日子还好,他们挑上木桶,带上葫芦瓢,穿上那双早已经露出了脚趾的解放鞋,踩着一地的月光就出门了。没有月亮的时候,他们会在夜里早早地准备火把,那时候是没有手电筒的,他们扎好火把,走的时候,在火把上淋上煤油,点燃,挑着水桶,吱呀吱呀,就出门了。一般,火把管不了那么久,索性的是,路踩得熟悉了,沟沟壑壑的,都记在了心里,而且回来的路上,已经可以朦朦胧胧看见东西了。

下雨的日子,叔叔是不用去担水的。雨住了,叔叔们就会扛着锄头,去山里挖水潭。水潭其实早都挖好的,就在岩石的缝隙处,用泥巴糊的。雨天过后,叔叔们就得清理水潭,将落在潭里的落叶、泥巴铲除,将漏水的地方重新用泥巴糊好,方便天晴了可以挑水喂猪、洗衣服。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有着些许的小兴奋。看着沿着岩缝留下的雨水,心中就开始雀跃着。将衣袖一挽,抓起水潭边的泥巴就开始玩闹起来。叔叔在一边起潭,我就在岩石边这里抓一把泥土,那里抓一把泥土,至于是否将漏水的地方糊上没,我就不得而知了。每次回去的时候,我总会变成一个小泥人儿,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沾满了泥土。

有水的日子总是少的。洗衣服得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地方是条河,河上有船,那时候,总想坐上小船,到河对岸去看看。河对岸还是山,山林里依旧弯弯曲曲着不同的小路。很喜欢听渡船人的吆喝声,“开船了……”

那声音,浑厚、绵长,透着一股山里人的野性与朴实,从嗓子眼里吼出来,一直在河岸上回荡,在山林间回荡,在我记忆的深处回荡。

每次去河里洗衣服,奶奶总会在背篓里装上一些土豆。因为离家远,来回得好几个小时,饿了就在河里烤土豆、红薯吃。山路弯弯,我在小路上,唱着歌谣,不知疲惫地跑着、跳着,奶奶背着背篓,在后面走着,岁月也在山路上悄然擦身而过。

来到河里,奶奶将背篓放下,取出衣服,然后,寻一处光滑的大石块,先将衣服浸在水里。然后,拿出木盆,装上将洗衣粉浸泡,在将水里的衣服洗去泥,放进盆里浸泡一会儿。做好这些,奶奶就得先生火,把土豆烤上。趁着奶奶泡衣服的时间,我早已经撒开了脚丫,到处寻找柴火去了。

找一处有水,有泥土,而不是沙子的地方,将湿润的泥土糊在土豆、红薯的表面,然后,生火,将糊满泥巴的土豆丢在火里。不多久,糊在土豆、红薯表面的泥土就干了,这时候,还得在烧一会儿,但是不能去翻它们。

河边有风,火,欢快地跳着舞蹈,烟,随着风,轻轻地飘散。不一会儿,土豆熟了,我寻来一根树枝,将土豆从柴火里掏出来,然后,用树枝拍掉土豆上面已经干了的泥巴。这时候,我总是猴急地抓起土豆。烫,我又迅速地将土豆扔在了地上,然后,还是又忍不住捡起来,将土豆从左手丟到右手,又从右手丟到左手,直到稍稍凉一些,就迫不及待地拨开了那层薄薄的皮,这时候土豆的香味儿合着一股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此后,一直飘散在记忆的深处。

我享受着美味的土豆,河里早已经响起了棒槌的声音,一声一声,此起彼落。河水清清,山林寂静,奶奶举起棒槌,然后落下,一声声,敲打着山林,敲打着河水,也敲打着我童年的美好。

河水,轻吻着河岸,这一刻,我的世界,寂静而美好。

(三)

守在时光的岸边,我悄然拾起一段温暖的记忆,收藏、酝酿、沉香。

有了牵挂,从此,我不在漂泊。未来的路上,我轻书一阙等待,等待那缕季节的风,吹过山野,吹过那座老屋,然后,在每一个落寞的日子里,将思念,流淌成一地的月光。

岁月,在温柔的时光中浅浅而行。记忆里的山野,被我装进了美丽的诗行,平平仄仄间,写满了山里的烟火人生。这段人生,平淡、温情,在一盏盏煤油灯下,忽明忽暗,然后,清晰了一段温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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